道观厢房里。
原本在温暖捂被子的老道士,听到雨夜敲门声,目露惊疑。
“现在是亥时,早就已经是全城宵禁时刻,怎么还有人能深夜上街?”
“难道是官府来人?”
老道士说归说,可还是腿脚利索的下地去开门。
这深夜敲门。
肯定是要紧急事。
救人要紧啊。
而此时,道观外的急促拍门声和求救声,还在不断响着。
“来了,来了,别再拍门了。”
“再拍,门就要散架了。”
道观门后传来老道士的声音。
随后,雨夜道观内响起脚步声,一共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他们踩着水坑走向门口。
吱呀。
道观的门从里面打开。
当道观大门向内拉开,冒雨赶来道观求救的薛家人,看到是一对老少道士开的门。
然后这位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薛家家丁,拿手抹去被风雨打湿的面庞,急切说道:“道长,人命关天,求求两位道长救救我们家大少爷和我们家大少奶奶吧!”
“求求道长您了!”
晋安和老道士见对方的衣着,不像是官家的人,却能在深夜上街,目露讶色。
老道士没有急着马上跟对方走,而是先问明对方的身份:“你们是?”
“道长,我们是薛家的护卫,我们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都中邪了,急等着道长救人。”
老道士满脑雾水:“薛家?哪个薛家?”
对方急忙解释道:“府城三大药材商何家、薛家、贾家,两位道长应该听说过吧?”
“我们是来自薛家的家丁,因为事出突然,这才不得不深夜打扰两位道长休息,还请两位道长见谅,我们实在是救人心切。”
对方说完,连忙催晋安和老道士去薛家救人。
听完薛家家丁的话,这回是轮到晋安和老道士互相对视一眼,目露吃惊神色了。
怎么回事?
怎么又是三大药材商?
他们来到府城开始,就一直在围绕这三大药材商在打转。
晋安在跟削剑交代一句,让他留下看好道观,然后和老道士带齐装备赶去薛家救人。
道观外早已停着薛府马车,一众人直接乘坐马车,一刻不歇的赶往薛家。
而在路上,晋安和老道士也了解到这次事的始末。
薛家那位大儿媳妇薛韩氏,今晚在与丈夫薛雄同床共眠时,她梦到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人半坐惊恐看着枕边人熟睡的薛韩氏。
薛雄像是见到了什么让他惊恐万分的画面。
他目露惊恐,绝望的看着枕边熟睡妻子,嘴里大喊大叫的哭喊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哭喊着诸如不要伤害他家里人。
不要伤害他妻子,父母。
他不躲了。
他愿意跟他们走。
他不躲了,他再也不躲了,为什么要祸及他家人!
然后薛韩氏在梦里看到如中了梦魇般疯疯癫癫大喊大叫的丈夫,亲手摘掉一直戴在手腕上的佛门念珠。
随着薛雄主动摘下念珠,薛韩氏从噩梦里惊醒。
她转身一看床边,发现原本躺在身边的丈夫,居然不见了,摸了摸被子,已经凉掉很久。
屋子的门开着,外头的风雨顺着打开的门,吹刮进屋子里,屋内的灯烛早已被风雨给吹灭,屋子里头乌漆嘛黑一片。
薛韩氏胆小呼喊丈夫和守在屋外的丫鬟、护院,可一直没人回应她。
就在她想下床时,手掌从身边摸到一物,居然是丈夫戴在手腕上的念珠,不知什么时候断裂,珠子散落床上和地上,就像是被人给硬生生扯断的。
薛韩氏想到刚才做的那个噩梦,吓得惊惧尖叫,哭喊丈夫名字。
薛韩氏的尖叫声,打破薛家深夜平静,过不多久就有薛家其他护院听到尖叫声赶来,结果看到原本守在大少爷房门口的丫鬟与护院全都昏迷不醒。
等叫醒他们后,他们全都惊恐声称从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房里,走出来一个无头死人,他们都被吓昏死过去。
那些下人都声称自己句句属实。
那真的是个无头死人。
而且看衣服穿着与身形、身高,好,好像就是薛家的大少爷,薛雄……
而薛韩氏经过这么一吓,好像是惊吓过度,人开始高烧不退,没多久就开始出现昏迷不醒。
现在薛家上下都开始传开,大少奶奶这肯定是撞邪了。
而现在,薛家那位大少爷薛雄,人消失不见,生不见人,死不见头,找遍全府上下都没找到人或头。
就连薛家老爷老夫人也因悲伤与惊吓过度,昏迷几次,又哭着惊醒几次,一下子就病倒了,薛家现在是上下乱作一团,失了主心骨。
无头?
梅雨季节?
不知道是不是晋安多心,他怎么想到了李护卫曾跟他们讲起过的那个无头村故事?
只是这位家丁对发生在主家身上的具体情况,也知之不详,只能说出大概情况。
如果想知道更具体情况,还得要救回薛家老爷老夫人和薛韩氏才能知道。
听完薛家家丁的话,晋安心生疑惑:“府城里那么多名气高旺的道观、佛寺,你们薛家家大业大,应该不缺钱吧,怎么不直接去白龙寺求高僧,反倒来府城名声不显的小小道观,找上我们?”
薛家家丁解释道:“老爷老夫人、大少奶奶都病倒了,现在薛家上下没了主心骨,是薛家内院新来的护卫头领,姓许,是许头叫我们来五脏道观请两位高人出山救人的。”
“他说五脏道观里的几位道长,都是有真本事的高人,所以让我们直接来五脏道观求救。”
“?”
晋安呃的一愣。
“老道,你平日里在府城活动广,经常接一些民间法事,你啥时候来薛家做过法事了?有没有认识什么姓许的人家?”
马车车厢里,晋安问向坐在身旁的老道士。
老道士也是一脸懵,说不认识姓许的人啊。
老道士又说这几天道观一直在扩建,也没什么法事、办丧事的生意上门,生意一直是个蛋,除了那些泥瓦匠和干重活脚夫外,这几天道观唯一来外人就是今早那个鬼鬼祟祟来道观踩点的小蟊贼了。
噼噼啪啪。
夜雨寒风吹打在马车上,一路人,马车里几人颠簸摇晃,过不多久便到了气派古韵的薛府。
然后在薛家人的急急忙忙引领下,晋安和老道士进入薛家大门。
“咦?”
“奇哉怪哉?”
薛府很大,阁楼亭台水榭无数,雕梁画栋,几人穿过一处处院墙和回廊,老道士忽然惊诧出声。
晋安悄悄问怎么了,是不是这薛府里有诈?
老道士摇摇头,说这薛府跟何府一样,是个上好风水局,很适合做阳宅,肯定是经过高人指点的。
可问题就出在这个风水局上了。
老道士偷偷摸摸说,薛府的风水格局跟何府不一样,可在一些细节手法上,却有着惊人相似处。
似乎都是出自同一位风水高人之手。
虽然何府和薛府的风水格局并不同,甚至是完全不同,对方也已经极力隐匿,但一个人的做事手法,说话语气,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一些个人细节习惯。
就好比说,这位风水高手,都喜欢藏风引水局。
再比如都喜欢用到神仙搭桥与花木茂盛做局。
而且还有一个极细微处更为特殊,那便是在一些不起眼的细微细节处,会采用依假山傍活水的方方正正设计,这叫江山稳固如铁桶,是庇佑官人的风水啊。
只有家里出过官家人才会用到这个风水局,保自己平步青云,官场顺利。
家中有了这个风水局,只要身正,问心无愧,就不容易在朝堂党派之争中被对手用计谋陷害自己与家人。
但这个风水局因为格局太高,所以只有在朝为官者家中才会用到。
一般人用这个风水局,那叫德不配位,矮个子戴高帽,自己给自己画了一个江水围铁桶的画地为牢局,永无出头之日。
老道士继续往下讲。
他当初在何府看到这个铁桶江山局时,没怎么上心,以为何家出过秀才或举人。
何府家大业大,家族子弟开枝散叶,有那么几个考取到功名,在朝为官,这并不稀奇。
而且何家生意一直做得蒸蒸日上,也足以说明这点了。
可这同一个风水细节,也在薛府里出现,关键是还有其它几处细微细节也相似,这就不得不让人有些揣测…这何府,薛府的风水局,恐怕都是出自同一位高人之手。
晋安闻言,人沉默下去。
起初因为天黑,外加下雨,他没怎么细看,如今被眼光老辣的老道士一语点破后,他恍然想通了一些事。
“小兄弟怎么了?”
“老道,怕是何府、薛府、贾府的阳宅风水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晋安把他在走阴时,在贾家里的发现,悄悄告诉了老道士,把老道士听得咋舌连连。
……
薛府分外院与内院,内院都是住着薛家嫡系家眷,女眷,一行人一路走来,看到薛府现在是乱作一团,鸡飞狗跳。
全薛府上下,都在淋雨寻找失踪了的大少爷。
薛家家丁,领着晋安和老道士,直接进入薛府内院,首先来到薛雄与薛韩氏所住的那座独立庭院。
一进入屋内,少了外头的风雨淋身,顿觉身子温暖许多。
屋里聚集了不少下人与大夫在忙忙碌碌,照顾高烧昏迷不醒的薛韩氏。
一群丫鬟又是打热水,又是换脸帕,不停给薛韩氏额头敷上热脸帕。
晋安一进入薛韩氏屋子,首先就是望气术,扫视一遍全屋。
但屋子里并无阴气,煞气。
这说明薛府今夜发生的怪事,并非是邪祟在作怪。
晋安目露讶色。
看着一老一少两位道长进入屋里,那些在床边忙忙碌碌的下人,丫鬟,赶忙恭敬行礼,然后主动退让开。
让晋安和老道士来到床边给薛韩氏治病,驱邪。
同时,这些下人、丫鬟,还有几位大夫,都好奇看着薛家请来的两位道士,想看看二位道长高人是如何驱邪?
晋安看了一眼床上的薛韩氏后,便不再管了,他一眼就看到薛韩氏印堂与人中发黑,薛韩氏阳气短了一截,是邪风入体引起的,并不是属于阴祟的阴气入体。
说明薛韩氏曾经的确中过邪,但那不是阴祟作乱,具体是什么,还得要仔细查过后才能知道?
这种症状,晋安也是头一次碰到,他也不知道自己直接用脏炁拔毒或是用火毒内气拔毒,是否有效果,所以先由走江湖经验多的老道士出马解决。
好在邪风入体并不严重,人中与印堂的黑线并未连成一条,还不是病入膏肓,人还有得治。
随后,他转而好奇看向因为绳索断裂而散落开,已经被人收拾在一只铜盆洗脸盆里的念珠。
这个时候,老道士已经开始救人。
他先是从太极八卦褡裢里拿出一张黄符,但不是辟邪符,而是六丁六甲符,六甲是阳神,即可祛除邪气,也可庇护活人阳气。
老道士将六丁六甲符折叠成护身符,戴在薛韩氏脖子上,然后拿出一壶三阳酒。
既然是来薛府驱邪的,怎么能少了三阳酒,老道士早已把吃饭家伙都带齐上了。
老道士让薛家丫鬟脱去薛韩氏衣服,用三阳酒涂遍薛韩氏全身,今夜不停的给薛韩氏按摩推拿,活血祛瘀,疏通经络,祛风湿淤阻。待薛韩氏冰凉全身都搓热乎后,人在明天白天就能醒来了。当然了,脱衣服推拿活血这事,其他人都是出屋子退避的。
薛韩氏主要是邪风入体,阳气受损,人有三把火,但现在薛韩氏的三把阳火虚弱,所以导致体质变差,病寒入体,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只要重新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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