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在朔方呆了三天,走访了不少难民,询问他们的情况,关心他们疾苦,每到一地都引起了难民们的巨大反响。
第四天,李邺准备回程了,上午时分,刘晏在李邺的要求下,安排了最后一场座谈。
二十几个老人被请到大帐,这些老人都是李邺随机抽取的,基本上都六十余岁了,每座大营都有两名老者作为代表。
李邺对众人笑道:“今天请各位老丈来就只是聊一聊,大家不要担心什么,畅所欲言,相信大家心里都有话想说,尽管说出来,错过了今天,以后想说可能都没有机会了。”
沉默了片刻,一名老者举手道:“岐王殿下,小人先说两句吧!”
“请问老丈哪里人,怎么称呼?”
“小人是冀州堂阳县人,姓孙,家乡人都叫我孙牛头,我这人特别倔。”
李邺笑道点点头,“孙老丈请说!“
“是这样,小人昨天看见大门处贴了一份通告,说去丰州开荒,每户授永业田一百亩,免税二十年,请问殿下,是真的吗?还有别的什么条件?”
李邺微微笑道:“授永业田百亩,免税二十年,这是最基本的,如果老丈有儿孙在我军中从军,授田就是两百亩,免税三十年,如果立下军功,终身免税。”
“但朝廷会不会承认殿下的方案呢?”
李邺点点头,“这个问题问得不错,其实你不用担心,既然是授田,那你必然会拿到地契,这是朝廷统一的地契,就算是大唐没有了,换了一个王朝,你的地契同样有效。
为什么这样说,很简单,任何一个王朝都需要有人垦殖边疆,需要维护边疆的生机,必然会优待边疆的百姓,伱的百亩良田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因为你承担了守护边疆的责任,所以得到了奖励。”
孙老头点点头,“小民明白了,那么是不是丰州安全不太好?”
李邺笑了起来,“从隋朝到今天,丰州百姓从未被异族掳掠和屠杀,在丰州北面一千里内,都是唐朝的势力范围,生活着和唐朝友好各个小部落,像思结部、仆固部、拔野古等等,他们就像大唐的屏障。
一旦强大部落南侵,这些小部落就会首当其冲,朔方军就会得到消息,开始北上部署抗击入侵,同时把百姓向南迁徙,所以大家不要担心,有的时候,边疆比内地更安全,像安禄山和史思明造反,河北、中原惨遭摧残,大家才会逃到陇右来。”
孙老头不吭声了,他家世代是佃农,土地是几代人的梦想,这次终于看到希望了,他们全家都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大儿子和小儿子一分家,那就是两百亩土地啊!
这时,另一名老者举手道:“殿下,小人是赵州人,姓郭,小人的老妻身体不太好,很害怕冬天,眼看冬天要来了,不知殿下有没有什么帮助大家过冬的举措。”
在朔方的百万难民已经渐渐形成一个共识,帮助他们、让他们离开河北避难的是岐王,而不是陇右官府,更和朝廷无关,所以都会说,岐王怎么样怎么样,如果感觉不满,背后骂的也是岐王。
李邺点点头笑道:“现在已经是初冬时节,百姓过冬其实也是我最关心的问题,我们采取了很多措施,大家想必都已经发现了,从昨天开始,热水敞开供应,以前是烧木材,木材比较少,总是燃料不够,现在改成了烧煤炭,陇右就盛产煤炭,相信大家也看到了,每个区几百口铁锅一起烧水,昼夜不停,我们有充足的煤,大家就不用担心燃料问题,只是怕引起火灾,所以不允许私人用火。
第二,从明天开始发放羊皮,每户人家三张羊皮,家有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会多一张,一张羊皮好几贯钱,一百五十万人口,这就是上百万贯钱,任何官府、朝廷都不可能拿出来,这就是我们的诚意,爱护百姓的具体表现。
第三就是营帐,营帐有两种,羊皮帐和羊毛帐,皮帐要暖和很多,但我们数量也不多,我们会优先照顾老弱,老丈和妻子身体不好,过两天就会有人来登记,你们住的大帐就会改为皮帐,当然,皮帐要小得多,但暖和。”
李邺的回复得到一片热烈的掌声,众人也开始活跃起来,不断提出各种问题,李邺耐着性子一一解答,座谈会开了整整一个上午,中午又请老人们吃了羊肉面片,这才派人送他们回去。
下午,李邺要启程回金城县了,他这次回金城县是坐船回去,正好六百艘车船要运粮前往金城县,其中有一艘两千石的主船,便临时改造成岐王坐船。
从灵武县到金城县,这条航线唐军已经走了很多趟了,大量物资都是从水路运来的,对水文情况都很了解,本身水面比较平缓,没有什么旋涡暗流之类。
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动力问题,一路上都是峡谷,大大小小的峡谷有十几个,两岸是荒无人迹的悬崖峭壁,根本无法行走,没法拉纤,只能靠船只自身的动力,顺水还好一点,如果逆行,一般都是大型皮筏子挂起风帆,靠风力驱动。
至于陇右这边很少有船只,都是用皮筏子,那只是习惯问题,还有造船技术等等不足,用皮筏子比较简便,但不等于船只不好。
现在有了车船,就解决了动力问题,车船的出现,在陇右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车船已经往返过三趟,这条路线轻车熟路,在轰隆隆的波浪翻滚中,船队离开了灵武县,向南方驶去。
次日上午,船队在一座宽阔的大峡谷中航行,李邺负手站在站在甲板上,望着两岸陡峭高耸的山体岩壁,黑黝黝的山体岩壁上长满了粗大的藤蔓,俨如无数条巨蛇缠绕在一起,这里不知几千年几万人没有人类涉足了。
这时,清羽拿一件斗篷出来,披上丈夫身上。
“我不冷,你来披上!”
李邺将斗篷给清羽披上,将她裹起来,搂着她的肩头指着山壁笑道:“你看那藤蔓,像不像无数大蛇缠绕在一起!”
清羽点点头,“真的很像,我们庐山也有这样的千尺悬崖,师父可以凌空跃下去,那些采药人都说师父是仙人,实际上师父是踩踏着山壁而行,武艺出神入化。”
李邺想到从前裴旻也是踩踏着城砖上城下城,都是一脉相承的武艺,自己在这方面就弱得多。
“那你跟随师父十几年,有没有学到凌风下山?”
“我这人又懒又馋,师父的医术没学到,武艺也没学会,种菜干活也是师姐们抢着做,我就到处玩,喂喂松鼠,喂喂小鹿,照顾受伤的小鸟,啥都不会,夫君是不是很失望?”清羽歪着头,笑嘻嘻望着李邺道。
李邺把她搂紧笑道:“会生孩子就行!”
这时,一阵寒风吹来,清羽打了个寒战。
李邺连忙道:“有点冷了,我们进船舱。”
他扶清羽进了船舱。
五天后,船队抵达了金城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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