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一更时分,监军王守诚忽然被外来一声厉喝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喊声消失,他心中暗骂一声,刚要闭眼继续睡,几名黑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不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脚被按住,被绳索捆绑起来,嘴也被破布堵住,一个黑布袋将他头罩起来,拎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群士兵将主将魏纪宽从大帐内推出来,魏纪宽一眼认出负手站在帐外之人,他瞪大了眼睛。
“岐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邺淡淡笑道:“我手中兵力不足,特来借贵军一用!”
“殿下想让我们协助作战,可以禀明朝廷,我们很乐意为殿下效力!”
“是吗?”
李邺依旧平静道:“魏将军如果愿意加入河陇军,我非常欢迎!”
魏纪宽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笑容,“卑职当然愿意为殿下效力,但卑职家人在鱼朝恩手中,我不愿舍弃妻儿。”
“你的妻儿被鱼朝恩藏匿起来,还是囚禁起来了?”
“都不是,卑职家在长安昌乐坊,一座两亩的小宅,家中有妻子,一儿一女和老母,卑职知道,家中两名侍女是鱼朝恩派来的监视者,还有隔壁邻居也是鱼朝恩派来的监视人,我家人有任何一点动静,鱼朝恩都知道。”
李邺点点头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伱若愿效忠于我,你的妻儿老母我把他们负责送出长安城,送去陇右安顿,你若不愿意,我也绝不勉强,我送你和王监军去华阴县。”
这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机会来了,魏纪宽毫不犹豫,单膝跪下抱拳道:“卑职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李邺笑着扶起他,安抚他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独孤家族的武士救出你家人去陇右。”
有了主将魏纪宽效忠,事情就好办多了,李邺命人将监军王守诚送出军营囚禁,他连夜派人赶赴长安送信。
李邺随后只留下自己的三千人守蒲津关,其他军队次日一早启程,前往陕县,众人都不知道主将已投降岐王,还以为他们奉命改守陕县了。
路上,在魏纪宽的指点下,鱼朝恩的心腹被一一除掉,到了陕县时,这支军队已和鱼朝恩没有半点关系。
三天后,独孤明匆匆找到了大哥独孤烈,这两天独孤烈的心情不太好,管家阿苦的孙子虽然被找到,但找到的只是尸体,孩子被勒死后抛尸护城河。
对方刺杀独孤晋阳失败,把怒气发泄在这个七岁孩童身上。
独孤明见兄长神情抑郁地坐在内堂上喝茶,便劝道:“大哥不要这么消沉了,告诉大哥一个好消息。”
“坐下说吧!”
独孤烈请兄弟坐下,把思绪收拢回来,淡淡笑问道:“有什么好消息?”
“阿邺对阉党的军队下手了,先是收走了卫伯玉的五千神策军,然后又收走了驻守蒲津关的一万神策军。”
“这一招狠毒绝妙,直接釜底抽薪!”
“独孤烈竖起大拇指赞道:“这才是击中阉党的要害,鱼朝恩他们知道了吗?”
“应该还不知道,阿邺托我把魏纪宽的家人带出城,送去陇右。”
独孤烈点点头:“要心狠手辣,就像他们杀阿苦的孙子一样。”
“我知道,我已派人去监视了,据说他家隔壁就是鱼朝恩的监视者,这一次,我也让鱼朝恩尝一尝遭到背叛的滋味。”
独孤烈又道:“还有用雍县那边,五叔葬礼我就不去了。”
雍县的祭祀摆明了是一个陷阱,大家都反对独孤烈去雍县,独孤烈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便让兄弟独孤峻替自己去了。
独孤明笑道:“正好一支军队去岐州训练,然后又从岐州返回,老二应该安然无恙。”
独孤烈点点头,“我就是给你说一声,阿邺托付的事情,你快去办吧!”
昌乐坊位于万年县南部,属于长安的下等坊,都是中下层百姓的聚居之处,一般达官贵人们也不会在这里购地造宅。
也由此可见魏纪宽家的条件并不好,他用了很多年的积蓄才在昌乐坊买了一座两亩地的小宅。
但鱼朝恩对魏纪宽监视极严,派人把他隔壁买下来,住进五名监视者,又在他府中安插了两名侍女,监视他家人的一举一动,就差把魏纪宽的家人软禁起来。
两更时分,数十名黑衣人潜入昌乐坊,他们先翻进了魏纪宽的隔壁宅子,只片刻,将五名监视人全部干掉,
随即又翻进了魏纪宽的府宅内,魏纪宽的妻子没有睡,她白天买菜时,有人悄悄塞给她一封信,回到家才发现是丈夫的亲笔信,让她收到信的夜里不要睡觉,会有人帮他们离去。
这时,窗户被敲响了,魏妻紧张问道:“是谁?”
“我们是你丈夫的朋友,你白天收到了我们信!”
说话的声音是个女人,魏妻上前开了门,只见院子里站着十几个黑衣人,为首是个身材很高大的女子。
她抱拳道:“魏夫人,我们奉命送你们全家离开长安,前往陇右,你们赶紧收拾一下吧!”
魏妻紧张地指指侧房,那是两个侍女住的房间。
高个黑衣女子笑道:“夫人不用担心,明天中午之前她们不会醒来,隔壁的监视者我们也处理了。”
“好!我马上收拾。”
丈夫在信中已经交代她怎么收拾了,好在他们家的钱都存在柜坊中,带着柜票和凭据就行了,再收拾一些衣服和细软。
魏夫人把儿女叫起来,又把婆婆也叫起来。
一家四口简单收拾一下,跟着十几名黑衣人出门了,昌乐坊的西面便是漕河,河边停泊着几艘客船,四人进了船舱,船只随即起航,直接从曲江池驶出了长安城。
当然,水路也有城门,夜间同样封锁,但独孤家有人脉,已经安好了。
李亨登基后给很多人颁发了通行牌,包括皇族、重臣、阉党、外戚权贵等等,至少有二十余人和他们家人可以不受夜间宵禁限制。
另外还有关系户,比如和今晚某个城门的当值守将有关系,守将也会利用职权放人进出城,事后也没有记录,也不会被人告发。
独孤家走的就是这条路,今晚的水门当值守将是窦矩,窦家子弟,这个人情怎么能不给?
再有就是一些武艺高强的武士,也完全能翻墙出城,就像当年李邺练武一样,夜里进出城便已是家常便饭了。
一些商人急着出城,花一点钱买通靠城墙各坊的坊狐社鼠,就是坊中无赖,他们会用长梯子把你送出城去,送过护城河。
这就叫龙有龙路,蛇有蛇道,想夜间出城,都各有门路。
鱼朝恩是次日中午得到的消息,两名侍女醒来,发现魏纪宽的家人跑了,吓得赶紧去汇报。
鱼朝恩急匆匆赶来,他的手下已经从后园挖出了五名监视者的尸体。
鱼朝恩脸色阴沉如水地在魏府中走了一圈,一名首领道:“启禀军容使,魏纪宽是汉中人,极可能他们逃回老家了,不如派人去他老家搜查。”
鱼朝恩担心不是魏纪宽的家人,而他在蒲津关的一万神策军,卫伯玉已经投降李邺,难道这一次又轮到了魏纪宽。
一阵心烦意乱,鱼朝恩丢下一句话,“派人去他老家搜查!”
鱼朝恩便匆匆离去,他急着去找李辅国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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