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起见,你近期内不要再去见程千帆。”郑利君正色说道。
卢兴戈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点点头,“是!”
待卢兴戈离开后,跟踪卢兴戈的那名特务处特工掀开里屋的门帘进来。
“队长。”
“卢兴戈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是的。”
“可有问题?”
“卢组长身手高强,属下不敢跟得太紧,听不清他和程千帆说了什么,不过,看着似乎没有问题。”
郑利君皱眉,陷入沉思。
“队长。”
“说。”
“属下刚才在门帘后看着,卢组长似乎还有话想说。”
“他啊,终究是顾念义气,担心我们以后可能会对程千帆有制裁行动,想着给他这位盟兄弟说好话呢。”郑利君冷哼一声。
卢兴戈的心思,他一眼便看穿了,刚才卢兴戈解释的那么详细,目的就是让他相信程千帆是在向其示警。
其本意是想要证实程千帆并没有完全投靠日本人。
“队长,有没有可能将程千帆拉到我们这边?”
“很难。”郑利君思忖,摇头说道,“程千帆没有抓卢兴戈,不是因为他有心抗日,至多是因为他顾念和卢兴戈的兄弟情,这个人和日本人走的太近了,当汉奸是迟早的事情。”
……
“因我不认识卢兴戈,质问他是谁,这令卢兴戈十分生气,他挖苦我投靠了帝国,不认他这个大哥了。”
“我很惊讶,下意识的回了句‘大哥’?”
“此人便说,‘卢兴戈不敢当这一声大哥’。”
“听到‘卢兴戈’这个名字,我顿时想起来名单上的那位上海站行动大队第五组组长,十分意外且振奋。”程千帆作回忆状,思考说道,“我便说卢大哥莫怪,大雪天没有看清楚。”
“随后便邀请他进家门,说弄点酒菜,吃酒暖暖身子,一叙久别之情,目的是先稳住此人,伺机通知你来抓人。”
“不管他是不是我们要抓捕的那个卢兴戈,先拿下再说。”
荒木播磨点点头,到目前为止,宫崎君的反应还是比较机敏的,并无错处。
……
“就是这个时候,卢兴戈突然脸色变了,他骂了句‘程千帆,好走狗,差点上了你的当’,说完转身就跑。”
说着,程千帆露出不解和懊恼的神情,“对方身手敏捷,很快便翻墙逃跑了,我追赶不及。”
“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被其看出来不对劲了。”
荒木播磨也是皱眉思索,在他看来,宫崎健太郎的言语、举动并无异常,除了一开始不认识卢兴戈,这是一个极大的漏洞,但是,这并不能怪宫崎君,谁能想到程千帆还有这么一个大哥。
只是,卢兴戈看到程千帆不认他,当时只是愤怒,并无逃跑的意图。
那么,问题便出在后面那番言语之中了。
“有没有可能,卢兴戈其人滴酒不沾,这个细节程千帆知道,我们不知道,所以,你邀请他喝酒,他立刻起了疑心。”荒木播磨问道。
“有可能。”程千帆懊恼的摇头,“做特工的都极为谨慎,此番卢兴戈没有上当,以后想要再抓他就困难了。”
荒木播磨也是遗憾不已,“你将卢兴戈的面貌描述一番,我回去之后找阮至渊比照一下,便能知道这个卢兴戈是不是我们要抓捕的那个卢兴戈。”
“卢兴戈应该在我家门口等候多时,身上都落了一层积雪,再加上是晚上,看不太清楚,只能说个大概。”程千帆搓了搓手,遗憾说道。
……
“国字脸。”
“眼睛,眼睛上结了冰霜,带了礼帽,看不清楚。”
程千帆懊恼的一拳砸在汽车喇叭上,“巴格鸭落!太可惜了!”
看着懊恼不已的宫崎健太郎,荒木播磨尽管内心也是非常遗憾和不满,却也只能宽慰说道,“宫崎君,不是你的错,这是突发情况,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没有能够帮到荒木君,宫崎深感遗憾。”程千帆微微躬身,低头说道。
荒木播磨又叮嘱了一番,有情况立刻知会他,随后匆匆离去。
……
程千帆坐在驾驶座,看着荒木播磨的汽车尾灯消失在雪夜,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他仔细回忆。
此番言行并无错处。
他内心还是较为满意的。
卢兴戈的突然出现是一个意外情况,有一定的安全隐患。
不过,经过他此番操作,基本上算是提前将隐患消弭于无形之中。
不管卢兴戈那边对于此事是什么看法和态度,或者说,即便是上海站那边出了状况,甚至于是上海站有人被抓,讲述了这件事,他也无惧,他已经将自己提前保护的很好了。
他的所有表现和应对,都完全符合假扮程千帆的宫崎健太郎的身份该有的反应。
……
再度开车返回延德里。
程千帆在巷子口停好车。
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安全之后,撑着雨伞来到家门口。
刚插入钥匙,就听到门后传来白若兰的声音,“谁?”
“若兰,是我。”程千帆脸上绽放笑容,温和说道。
然后便听到拉开门闩的声音。
入门,便看到妻子美丽的眼眸隐藏的担心。
白若兰踮起脚,帮丈夫解下围巾,接过礼帽,在门后的墙壁上挂好。
程千帆径直进了厨房,哼着歌,开始洗碗。
入手,盆里是温热的水。
他的心里也是温温热热的。
“灶台上烧了水,我给你打水泡泡脚。”
“好啊,辛苦夫人了。”
“德性~”
……
翌日。
清晨。
小宝打着哈欠,正在洗脸。
“小宝,看看浩子哥买了什么?”
小宝一扭头,就看到李浩拎着早点,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最爱吃的糖糕。
“哇,糖糕。”
“好好洗脸。”白若兰端着白粥出来,敲了敲小宝的脑袋。
“嘿嘿嘿。”小宝便嘿嘿笑。
“浩子来了,洗手吃早餐了。”
“好嘞,嫂子。”李浩笑着回道,朝着帆哥隐蔽的使了个眼色。
程千帆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两个男人很快吃了早餐,同还在吃早餐的姑嫂两人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家门。
……
李浩启动车子,热车。
“出事了?”程千帆问。
“特高课的人连夜去了政治处,已经对郑卫龙用刑了。”李浩说道。
“郑卫龙招了?”程千帆心中一跳,问道。
经过曹宇、汪康年、吴山岳、以及阮至渊等人火速叛变之事,他对于国府方面之人的抵抗意志已经不报以什么信心了。
“没有。”李浩露出敬佩之色,“据说一上来就用了大刑,政治处的人和日本人轮番用刑,郑卫龙咬牙挺住了,还破口大骂日本人。”
“嚄?!”程千帆露出惊讶之色。
在他已经发出示警信号的情况下,郑卫龙却依然稀里糊涂的被捕,他本来对于这位上海站站长的观感实在是很一般,却是没想到此人竟然是个硬汉,挺住了一轮严刑拷打。
……
“现在是什么情况?”
“日本人要用电刑,政治处方面认为郑卫龙的身体经不起电刑,所以不同意,双方正在僵持着。”
电刑?!
程千帆脸色大变。
电刑是以受刑人的身体作为电流回路,电压一般控制在200V以下。
常将电极接在受刑人的头部、颈部、四肢、ru头、私处、gang门等处,引起强烈疼痛,达到刑讯逼供的目的。
这是一种极其残酷、痛苦的刑罚。
经受过电刑之后,一般情况,整个人几乎都是废掉了。
……
他心中一沉,牙齿咬得咯吱响。
“畜生不如的小鬼子!”
程千帆知道特高课为何如此急躁,一上来便用大刑。
阮至渊的叛变,特高课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将上海站一网打尽,没想到最终却只抓到了郑文龙这一条大鱼,以及其他几名小鱼小虾,这自然令信心满满的特高课上下极为懊恼。
目前特务处上海站方面其他高层在逃。
特高课急于撬开郑卫龙的嘴巴,以郑卫龙的身份,必然掌握了很多上海站的机密,但是,这些机密是有时效限制的,郑卫龙开口的越晚,上海站就能够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完成转移和潜伏。
……
法租界,中央区,政治处刑讯室。
荒木播磨眼珠子通红,阴狠的目光盯着被绑在木桩上的郑卫龙。
“郑先生,舒服吗?”
“舒服,太舒服了。”郑卫龙竭力睁开肿胀的眼睛,吐了口血水,“还有什么招数,冲着爷爷来吧,你郑爷爷要是皱一下眉头,便是你小鬼子养的杂种!”
“巴格鸭落!”荒木播磨气急败坏,狞笑一声,拎起火盆里的烙铁,直接对着郑卫龙的胸膛用力按了下去。
滋啦滋啦。
白烟泛起,一股焦臭味弥漫。
郑卫龙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荒木先生,请住手!”政治处的一名法国探员皱了皱眉头,拿起白手绢堵在鼻孔前,“你这样用刑,他会死掉的。”
荒木播磨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对方,“事实证明,你们的皮鞭是没用的,我早就说了,对付这种顽固分子,应该用电刑。”
“荒木先生,你们太野蛮了。”法籍探员冷冷说道。
荒木播磨冷笑一声,野蛮?
这个时候站出来表现文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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