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朝廷征调民夫的批文呢?”
“下官刚刚才从宝钞提举司过来,下官离开的时候也还没有收到。”
怎么搞得?朝廷的效率这么低的吗?
算了,毕竟这才第一天,自己也不好去追问。
只得吩咐熊莳一句,“那就再等等吧,如果今天还没有到的话,你明天便去东宫问问是怎么回事。”
“下官记下了。”熊莳点头应下。
韩度低头沉吟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黑子这个狗东西呢?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到关键是时候,就看不到人?”
“大人,您忘了吗?您不是安排黑子到工部去教工匠制作水泥了吗?”
黄老试探着解释。
“本官自然没忘,”韩度不乐意的道,“可是这都几天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制作水泥这么简单的事情,看一眼就会了,需要教这么久吗?”
“那小老儿派人去催催?”黄老提议。心里却对韩度的话并不赞同,看一眼就会?这怎么可能。或许这对于大人来说,自然是能够办到,毕竟这水泥就是大人捣鼓出来的嘛,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制作水泥的紧要之处其实不少的,一个疏忽就可能会导致制作失败。反正当初,黄老自己也是用心琢磨,才算是弄懂了怎么制作的,就这还是因为他从头到尾的参与了制作水泥的各种尝试。
不过,韩度却想着薛工部人挺不错的,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去落工部的脸面。
便挥手,叹道,“算了,等等再说吧。缺他一个影响也不大,还是咱们这边先动起来的好。”
“成。”
事情安排完了,黄老和熊莳两人便去各忙各的。
黄老去召集工匠挖建窑子,一百多人二十处同时开挖建窑,瞬间就给人一种热火朝天的场面。
熊莳却还要辛苦一些,再跑一趟宝钞提举司,去看看东宫的钱送来了没有,另外还要去通政司看看征调民夫的批文下来了没有。
随着两人离开,韩度反而开始清闲下来。提起茶几上的茶壶,慢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悠闲的品茶,一边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景象,舒坦啊。
这也就是当领导的好处,只需要动嘴就行了,劳力跑腿的事情,自然有着下面的人去做。
下午,熊莳回来了。带回来了东宫钱粮到位的消息,和朝廷征调民夫的批文。
“大人,这就是朝廷批文,五天之后便征调民夫集结。”
韩度原本瘫在椅子上,伸手接过,听到熊莳这么一说,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
“为什么要五天后?明天不行吗?”
熊莳立刻解释,“大人有所不知,这征调民夫啊,可不是一件小事。朝廷下令,它这个需要给县衙留出一些时间。大人你想啊,县衙接到朝廷的命令,它也不可能马上就将那么多人全都召集起来啊,毕竟这些人可是都散落在全县的各个地方。朝廷通知县里需要时间,那县里通知粮长、里长,那也需要时间吧?粮长、里长还需要去挨家挨户的确定,谁今年完成了徭役,谁还需要服徭役吧。就这,五天都算是最快的了,也就是这几个县都是在京城附近才能这么快。要是换成是那种偏僻之地,想要征调民夫,朝廷没有提前一两月下令可不行。”
听了熊莳的解释,韩度这才反应过来。
对哦,这可不是在信息时代,中央一个命令,瞬间就可以传达到基层。
现在朝廷一个命令想要传达下去,那得靠人骑着马去传达,最厉害就属于边关传递紧急军情的八百里加急了。但是就这,一天也只能够将命令传达到八百里之内,至于八百里之外,那不好意思,那得等第二天甚至更多天才行。
摇了几下手里的批文,韩度无奈叹气,“行吧,五天就五天。”说完便将批文还给了熊莳。
征调民夫需要五天,但是自己这里可不能够闲着,水泥制作一刻也不能停,等到明天建好窑之后,便开始烧制。
五天之后,经过钞纸局二十个窑,日夜不停的烧制,制作出来的水泥堆满了几间屋子。黄老将原本堆放造纸原料的几间屋子,全都给腾了出来用来堆放水泥。
天色未明,韩度和熊莳两人就已经骑马出城,身后小跑跟着的是黄老精挑细选出来的五十名工匠,一行人朝着民夫集结的地点赶去。
集结的地点,就在这条道路的中段位置。由于这条道路大部分都是在句容县境内,所以集结的地点也在句容县境内,只是要靠着京城这边而已,而句容县征调的民夫也是理所当然的是几个县里面最多的。
韩度赶到的时候,已经是辰时末了,太阳已经升起,远远的就看见乌压压的一大片人,带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或站或坐的在道路上排出一条长线。
人到一万,无边无岸。
更何况,现在这里集结了两万人。
此地虽然人潮汹涌,嘈杂不堪,但韩度还是一来就看见了一位老熟人。
“哟,周大人,进来可好?”韩度笑语吟吟的迎上去。
身边站着几个衙役,正在道路一侧等候的正是将石炭矿卖给韩度的周县令。
周县令原本就不高兴,韩度从他手里买走的无人问津的荒山,变成了现在炙手可热的石炭矿。好在他及时上书朝廷自辨,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朝廷没有因此处罚他,但是官场想来就如同是战场。他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将金子卖成了烂泥价,其他和他不对付的官员,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嘲讽他的机会。
传着传着,一个‘糊涂县令’的话,却是在官场当中传开了。
周县令进士出身,曾经也是金榜题名过的人,要不然他也没有机会在这京畿之地当县令。他也是有抱负的好吧,他也时常想着有一天能够入主一部的好吧,现在这个‘糊涂县令’传的满城风雨,其他的不说,他的前程是别想了。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周县令每天脸上都是阴云密布的。
现在看见韩度笑容灿烂,周县令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平日里将就修身养性,说不定早就一拳头呼到这张讨厌的脸上,砸它一个满眼桃花开。
不过思量再三,周县令还是强行把胸口的怒火压住。
“韩大人真是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以来鄙县就将石炭矿全部买下,连块炭渣都不给全县的百姓留一点啊。老夫活了这半辈子,这次算是长见识了。”
话语虽然不怎么犀利,但是配合上周县令的神色,这冷言冷语的让韩度也不好受。
不过这是韩度清楚,他是做的有些不怎么地道,但是没有办法,豪富当前他那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如果韩度真是一个人将石炭矿吞下的话,还别说,这周县令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在百姓当中给韩度作负面宣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百姓找韩度的麻烦。
可是现在这石炭矿已经不是韩度自己的啊,现在的大头是皇帝和太子的,给周县令吃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从中作梗。
或许刚才的这几句冷嘲热讽,就是他能够做出来,对韩度对强力的攻击了。
“大人此言差矣,本官虽然买下石炭矿,但也不是没有给县里留下任何好处。”
周县令以为韩度的意思是县里其他地方还有石炭矿留下,于是便狠狠地瞪了韩度一眼,“本县已经派人找过了,除了你买下的那些,其他地方再也没发现半点的石炭矿。有百姓甚至向地下挖了数丈之深,连泉眼都挖出来了,也没有找到石炭矿的半点踪迹。”
“本官说的不是这个,”韩度袖袍一挥,背着双手解释,“周大人你看,这开采石炭矿总要用人吧?本官的宝钞提举司人手可没有多少,就凭这点人,就算是累死,也不可能开采出足以供上整个京城百姓的消耗。”
周县令被气笑了,“怎么?难道你还想要本官抽调民夫帮你开采?哈哈哈......”
周县令仰天长笑,一吐胸中郁垒。
笑罢伸手指着韩度的鼻子,“别的本官不能够保证,但是本官可以保证,只要本官还是这句容县令一天,你就别想有一个百姓帮你采石炭。”
“大人何至于此,”韩度见周县令冷哼一声,更本不在意自己的话,不得已只好继续解释,“大人误会了,本官说给百姓留了好处,那自然是真的。不如大人听完本官的腹稿,再做计较如何?”
周县令看都没有看韩度一眼,也不想听他废话,冷哼一声表面自己的态度。在周县令看来,像韩度这种人,又能够憋出什么好屁来?
想当初,他刚刚来县衙的时候,自己对他可是那么的热情、那么的好客。结果呢?没成想他就是肚子里憋着坏来的,假意买无人问津的荒山,实际上是用低到不能再低的价格将石炭矿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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