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真炁之疑
低阶真炁、下乘道基、下等紫府异象、末等先天金汞。
就连金丹成就，都似乎是最次的九品黄白金丹。
但最终，却仍是成就元神法相，还在东海开辟出了“舜烈碧云源固”洞天，行将步入返虚真君之境——
似颜熙真人这般的离奇故事。
即便在九州四海过往的千百万年里，也绝不会超出十指之数。
卫令姜知晓。
这位散修真人在前往东海开辟洞天前，有感于南域灵机瘠弱，俊秀人杰不显，还特意留下了几份对当时的他来说已是无用的天外道藏。
其中之一，便是空空道人传下的“大无相常融真炁”修行法。
空空道人乃是当今那位劫仙之祖坐下的七弟子，哪怕在前古道廷时代，也曾留有声名，是各位仙真大圣们的座上宾客，能够在“万天大会”上留名的一代巨擘。
他所创出的“大无相常融真炁”乃是亲自参照了几位大自在天魔王的形体，观摩祂们作大变化时，一一示现众生的本领，取自“虚空无相，皆实不虚”之意。
她毕竟也从未目睹过“大无相常融真炁”究竟是何等模样，只在《散景敛形术》这篇道书中，见过对这道真炁的记述。
那门《散景敛形术》便不同了。
陈珩沉默了刹那。
“放心，是无偿的。”
而仅仅只过了几十息功夫。
等过不久，卫令姜已将整篇经文口述完毕，而陈珩也微微皱眉。
待得她说完后，却并不急着开口。
也绝不会像陈珩这样磕磕绊绊，简直就如弃杖登山般！
卫令姜之所以能知晓这些，是因为颜熙真人留在南域的那些天外道藏，她便是恰巧开启了其中一处。
太始元真和大无相常融真炁，听起来也不似一类。
卫令姜也不再记数自己撑过了多久，无论胎息和心神，都已呈出不支之态，突然她神色一动，素手一挥，猛得将两个小童远远推出数丈外！
胎息的气机固然是博大源长，显示是出自玄门正统之内。
但这门真炁却仍还是有个不足，它虽能模拟每一种九阶以下的真炁，运使它们独有性质和变化之法。
卫令姜气极反笑：“我们可是立下过道誓的！”
等到她好不容易站起来时，只见陈珩从袖中抖落了两只紫金破煞锤，与力异魔的巨掌狠狠相撞！
当！
这一击发出的声响犹如惊涛拍岸！让卫令姜都不得不掩住耳朵！
“三寸！”
卫令姜脸色微微有些僵硬，每过上不久，一旁的陈珩便会开口，简直不厌其烦。
……
陈珩恍然颔首。
转念一想，便也猜中了他的心思。
若非修行的是“大无相常融真炁”，根本无法挪移气窍，修成《散景敛形术》中的法门。
几息后，又抬眼问道：
“师姐，鉴形者可是如悬镜自照，存神出游吗？”
碧霞黄素云銮乃是法器之列，其又高出符器一畴，一旦驱发，非止能瞬息遁出千里之外，并且銮车上还有荡荡云霭垂落，守御之能强绝无比，即便金丹真人想打破它，也非得耗去一番苦功不可。
卫令姜面无表情：
“你闭嘴吧！”
“四寸。”
远远天际，正有一道金火神火正从不知多少里远的方向杀来。沿路的天魔一声不吭，便被顷刻蒸杀，连哀嚎都发不出了。
过不多时，他突然抬起头。
草木、鸟兽、禽虫、金石，甚至于山陵、海渊种种，只要功行足够，都能够模拟出气机来，分毫不差。
更莫说周围还有三个累赘在，只全靠自己在勉力维系。
“请师姐再立个誓约吧。”陈珩闻言微笑。
“我说的是道誓。”
《散景敛形术》本就是特意为“大无相常融真炁”所创，两者交感，应是水到渠成的事，气机一运，便自然而然走通了浑身的经脉、大窍。
卫令姜已是微微喘气，飞剑的灵性也大不如前了。
哪怕仅是在练炁境界，尚未修成真炁，但若参习的是“大无相常融真炁”，体内胎息也会多少沾染几分“大象无形、道隐无名”的性质，殊为不凡！
不过颜熙真人在天外得到这门练炁术时，他早已成就了元神法相，纵然空空道人的这门九阶下品的“大无相常融真炁”再是不凡，对他而言也用处不大。
而一真法界外。
到时候自然也不算违誓。
这句话是她咬牙传音而来的，字字都有如雷霹，轰轰隆隆！
卫令姜并不奇怪，《散景敛形术》可堪字字珠玑，其中不少术决道语都是玄之又玄，聱牙佶屈。
纵然是高出数个大境界的修士，除非真的是道行强绝，否则都未必都窥出端倪来。
卫令姜忍不住冷笑一声：“我要无偿出传你一门道术，无需代价，事后也不会向你追索，更不会向人泄露你的根底，此事只有你我二人得知，如何？”
毕竟是出自劫仙之祖手中，甚至于还更进了一层。
血肉横飞，剑光肆虐。
除了金蝉外，他来此世的第一桩机缘，真正要说起来，还应该是杀了炀山道人，得了雷火霹雳元珠这件中品符器才是。
它有些讶异地抬起手掌，似是为自己的一击不中觉得可惜，旋即三张面孔都发出嘻嘻声，猛一躬身，出手如电，一爪便抓向了卫令姜！
这时，她脑后突然风声一紧，同时也是一只手探出。
“大无相常融真炁”本就能模拟九阶以下，所有真炁的性质和变化，实在堪称了得。
眼见着天魔已越聚越多，她也再顾不得节省胎息，全力将飞剑化作一道匹炼，威势刚猛至极！
“我？”
也唯有打通了天地桥的练炁士们，才能请托天公来约束，行下此等誓约。
“师姐，我——”
哪怕不是一蹴而就。
……
身陷在这种天魔大潮之中，即便有十倍百倍的胎息，也早晚是要被耗去的。
“该你立道誓了。”卫令姜淡淡开口：“你既得了我的道术，便要尽力来助我脱身，不能再漠视我死在这天魔大潮中。”
卫令姜懒得理他，并不想答话。
但《散景敛形术》终究是为了与“大无相常融真炁”相合，要替它弥去不足，而被那位劫仙之所特意创出的。
碧霞黄素云銮虽好，但对卫令姜来说也仅寻常。
卫令姜欣喜，猛得抓住他的手：“我有一顶琉璃光罩，可以遮蔽身形，我——”
……
这意味太始元真是被那位劫仙之祖后续创出？还是出自空空道人之手？又兴许是二者共同完成？
可他的练炁术名号又分明是唤作《神屋枢华道君说太始元真经》。
于是便也做为一处机缘埋下，深藏在南域大地，留待后来的有缘人。
“该你了。”
“力异魔……”
但他的摇头在卫令姜看来，就显然隐隐含着一种怀璧其罪的心虚。
“这是堪舆中的术语，用于人身便是造气两股，汇于胸腹，如天地笼绝。”
千般变化，万种属相。
至于机缘。
在陈珩以太素肉身冲阵的时候，卫令姜也趁此将胎息恢复了四五成了，那口上品飞剑得了胎息的全力，更加锋利难当，只听破空声响便令人耳边一紧。
虽无缘目睹“大无相常融真炁”的修行法门。
卫令姜银牙轻咬红唇，猛得转身，看向陈珩：“听好了！我要传伱一门神通！”
“故山乘风则腾，藏风则歇——”陈珩开口：“这一句之后的经文请再复述一遍，师姐说得太快了。”
“师姐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
……
前者的“虚空无相，皆实不虚”境界，更像是太始元真“龙天通明，诸真总摄”的一部分。
并非是单门独类的一个道术、神通。
“师姐为何看我？”
那口通体银白的飞剑正有如一条游龙，在四人周围不断飞窜腾跃，挥洒出森寒光华，天魔们但凡靠近，被剑光轻轻一擦，登时便是尸首两分。
他压下心思，将诸多杂念一扫而尽，继续闭目参悟其法决来。
另一边。
就算卫令姜不做此想，实则上，他也没有一人运遁的心思。
道誓一发，自有天公地母交感，与心血相连，若是违背的话，轻则神魂折损，重则是道行大挫。
但却是得了两架“碧霞黄素云銮”，和一门《散景敛形术》。
饶是以卫令姜的养气功夫，都几乎要失色。
他补充道。
他自然不可能向这个萍水相逢的女郎吐露出自己的练炁术根底。
“师姐——”
却无法模拟每一种真炁的独有气机。
陈珩应下卫令姜的道誓时，本就是打着白得一门道术的心思，不要也是可惜了。
“这是当今那位劫仙之祖创下的道术，一旦与空空道人的大无相常融真炁相合，就能隐瞒气机，遮蔽他人感应，你虽是练炁，但胎息也多少沾染了此性……”
这也是颜熙真人虽在天外得了“大无相常融真炁”和《散景敛形术》的原本，却并不真身修行，而是将作为机缘，留于南域的缘故了。
卫令姜心头有些忐忑。
陈珩听到卫令姜的话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然后摇头。
在卫令姜手心都在微颤时，身后又好死不死传来一道声音，她愤愤转过脑袋，只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睛。
但《散景敛形术》却弥了这一处不足。
卫令姜拍出一掌，凌空将一头形体如大鲵的天魔打爆，声音无奈：“你可是感觉气机操持不顺？减去一些心神，要它如水东流，才方能功成。”
可他分明修行的是“太始元真”，却依然能够顺行无碍，简直不可思议。
……
“师姐莫非信不过我？”陈珩眉尾微不可察地一扬。
一缕炊烟般轻乎的胎息从他手心飞出，若不仔细注目，仿佛都会消失不见。
“师姐，呼脉当行三寸吗？”
在这仿佛无穷无尽的天魔大潮中，若是没有人护持同行，只怕连恢复胎息的功夫都没有，等到一力竭，顷刻就是被吞没，连骨头都要被吃干抹净。
卫令姜沉默看了他一眼，刚要立誓，陈珩又突然开口。
卫令姜捏起了一个法决，面无表情开口：“我愿立誓……”
那位劫仙之祖被厮缠不过，只得亲自创出一门《散景敛形术》来，以与“大无相常融真炁”相合。
卫令姜收回目光，计算着这具灵身的胎息还能撑上多久，一边口中不停，继续向陈珩传音。
“不管了！”
“师姐，运气转往风府还是神室？”
“混蛋！你又想丢下我吗？”
只在刹那。
这《散景敛形术》经文上明言了是为“大无相常融真炁”而作，其他真炁，连参悟的资格都没有。
“我信你个鬼，你这小白脸满肚子黑水，坏得很……”
“有何处不解吗？”
更隐隐约约。
原本闭目盘坐中的陈珩此刻正像逮兔子一般薅住她的衣领，手臂一动，猛得往后一掷。卫令姜便瞬息狼狈倒飞了出去，连翻了数十个滚，才勉强止住。
……
明明还身陷在了天魔大潮中，命悬一线，气氛却像是突地融洽了，好似天高日暖，堤岸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