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三国 第3532章 时代的尘埃

第3531章 时代的尘埃

如果是早一点,在赵云刚刚抵达幽州的时候,崔氏就带着些物资前来,表示善意,赵云至少看在那些物资的面子上,对于崔氏的态度肯定会好一些。

不是说赵云物质,而是但是幽州苦寒,能多一些粮草器物,总是能多救一些百姓,也会让民众少些伤亡。

为了百姓民众,礼下于人又有什么问题呢?

可是崔氏等到了春暖花开,等到了赵云和幽州百姓民众熬过了严寒苦痛的冬季之后,才带着一张名刺,两手空空的来到了蓟县……

崔林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侮辱,反过来呢,赵云和骠骑军,以及幽州百姓民众,是不是也遭受了崔氏的某种侮辱?

立场不一样,考虑问题的方式自然都不同。

赵云现在重要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春耕,一个是备战。

春耕这件事情不必细说,几乎是烙印在华夏民族的根子里,就算是到了后世的城市居民,见到了空地总有人想要种点什么。

备战的方面,最主要的是恢复战马的体能。在一个严寒的冬季,不仅是草料饲料短缺,也导致了战马的运动量不足。一些较为强健的战马恢复的比较快,但是大多数的战马需要一段时间养一养膘,恢复运动量的训练。

因此在现在大多数时间内,骠骑骑兵都是轮流出动,以小队的形式在幽州训练,并且都是全套盔甲,包括人和战马……

赵云原本的想法只是恢复性训练,但是他没想到这样的训练却让幽州,以及冀州北部的一些士族乡绅惊慌起来,也让原本留在幽州的一些曹军奸细不敢妄动。

这种人马备甲的钢铁杀戮机器,就算是到了后世也是令人恐惧的存在。

米帝居合斩面对肉体强横,外加厚牛仔装的泥哥,竟然打出了滋水枪的感觉,要不是最后命中要害,说不得还被牛仔战甲提刀反杀了!

于是原本或许还想要在幽燕之地搞点动作的家伙,现如今全数都消停了下来。不管是出于什么样子的立场,这些细小势力便是都小心翼翼的收着爪牙,唯恐被骠骑军侦察到。

如果此时此刻,有人可以站在万里的高空俯视华夏大地,就会发现华夏中心就像是一块肉,正正方方的红烧肉,中间还有用大河大江间隔出来的色块,油脂流淌,喷香扑鼻。而在中原这块肉四周,则是烽火渐起,三面围拢,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其分而食之。

对于山东中原的这些士族子弟来说,却是中原之地,足以耕读,也是传家之宝!

可是既然是宝物,自然就需守护!

而当宝物四周的藩篱化为乌有,仅剩下中原膏脂,却没有强健的四肢低于外敌,那么怎么可能不引来外敌的觊觎,侵占,分割,吞噬?

家国的气运,民族的未来,无数人的生命,都寄托在外人外族的良善之上?

华夏民族的气运,未来,生命,为什么要掌握在旁人手中?

魏延就是如此,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让别人去掌握自己的命运,他宁愿去冒险,甚至是在旁人眼中是疯狂一般的行径,但也要作为自己的主宰,成就自己的未来。

辽东大捷的消息,如同风一般刮过了幽燕大地,也吹到了冀北和幽燕交界之地。

易京。

魏延带着几名护卫在城墙之上,看着城外营地的点点营火。

营地之内不仅有魏延的人手,还有阎柔的兵马。

因此营地扎的比较松散,比较贴近于骑兵的营地。

阎柔从太行山一路北上,疾行而出,也是疲惫,虽然打通了通道,但是对于人马来说也消耗极大,在冬天也需要扎营下来休整。

魏延本人呢,不仅是穿行太行山,而且之前和冀州一些乡绅合作,短时间纵横冀州,甚至突袭了邺城,但是对于兵卒的消耗也是很大,也同样需要休整。

所以阎柔和魏延两人在易京就明目张胆的驻留休整,而曹军的兵马,甚至和魏延阎柔部分的小股斥候进行哨探交手的兴趣都没有,似乎连二人的虚实都不愿意探查,远远的只要一接触,便是立刻往后就跑,一直都退到了冀州境内去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冀州的这些曹军表现,似乎是默许了魏延阎柔,还有赵云占领了幽州,也好像是没有要和魏延等人进行野战的想法,所有的兵力都是缩到了城镇坞堡之中。

这对于魏延阎柔来说,比较麻烦。

要是去围攻坞壁,试图拔除这些要点。一则是这些本地乡绅,当地土豪经营这些坞堡,很多都已经有上百年了,一代又是一代的加固扩建,有的甚至不差于一座小的城池。

而对魏延和阎柔来说,他们穿过太行山,本身就不可能携带太多的辎重,也没有多少富裕的火药,想要攻伐这些坞堡,确实难度不小。

另外一个方面,这些冀州乡绅土豪,也偷偷摸摸的给魏延送来一些牛酒粮食,然后表示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都是为了骠骑才努力筹集这些粮草来云云。虽然说魏延从来就没有允诺给这些乡绅土豪什么,但是吃了这些家伙的粮草,翻脸又去捶这些乡绅,多少有些膈应人。

但最为重要的原因,还是魏延和阎柔手中的兵马都不多。

要是去打冀州的坞堡,兵力分散摊开了,到时候曹军反过来趁虚而入,说不得就被断了和太行山的联系,变成了孤军奋战状态,被迫要往北撤离……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等。

等一段时间之后,赵云带着大部队从北往南,然后魏延阎柔也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选择和赵云一同进攻,也可以选择继续贴着太行山侧翼进军,选择余地都宽松不少,也容易一些。

可是,现在的魏延,在听闻了辽东大捷的消息之后,便是有些坐不住了。

他不想要继续在易京这里等下去……

突进冀州以来,魏延一直都在冒险,都在钢丝上行走,随时都可能陷入困境之中,但是魏延作为将领,有一种近乎于天赋的良好嗅觉,能根据战事,做出最合乎情理的决断。

魏延北上,夺取易京,说是机缘巧合,但也是一种必然。

首先易京之地有补给,是魏延等人急需的,另外一方面是不少冀州土著乡绅,也需要魏延来『帮忙平账』,所以魏延夺取易京的过程,并不算是太困难。

其次,魏延原本的作战目的,是想要将曹军从城池里面,从坞堡之中引诱出来。毕竟魏延在邺城狠狠的扇了曹氏一巴掌,就有可能会让曹军恼羞成怒,然后想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出动兵马前来围剿魏延。

而易京之处,北可进幽州,西可退太行,曹军要是大举来进,也就等于是魏延用小部队牵制了大量的曹军,也就自然使得其他地方的曹军防线出现漏洞。

可是谁知道,曹氏竟然忍下了这口气……

这就有些反常了。

在曹军如此举动的背后,魏延能闻到一点阴谋味道。

『文长!』城头之上,响起了阎柔的声音,『见你在此处站立许久,可是有什么忧虑之事?』

魏延见到了阎柔,便是笑着招手,『正好准备找你……哈哈,我刚好想到了一点小计划……』

『小计划?』阎柔有些疑惑。

魏延点着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对,一点「小」计划……』

……

……

邺城城头上,曹丕穿着一身的少年盔甲,在城垛口之处看着城外工事的准备。

壕沟,栅栏,陷阱。

铁蒺藜,烂掌钉,足签子。

在邺城之外,忙忙碌碌的,就像是一个大工地。

人头攒动,如同蚁巢遇水,到处都是人影晃动,声音更是此起彼伏。不过这声音听起来,不仅没有春日的热闹,反而有些冬日的张皇。

曹军军校,带着些兵卒,横握着长枪,站在挖出来的土堆之上,大声的吆喝着,敦促手下辅兵和劳役快点干活。

挖出来的新土,带着一种浓厚的土腥味,蔓延而上。

曹丕不喜欢这种土腥味。

这让他感觉就像是自己不是站在城头,而是站在坟头,或是躺在棺材里面,就要被这土覆盖,湮没,然后化为腐朽。

他曹氏不应该是如日中天么?

怎么才一年的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而且,现在的这个邺城,还能算是他认知当中的城市,是曹氏的骄傲,是曹氏的传世基业么?

曹丕长长的叹了口气。

向着城外的一部分的马前墙已经是竖起,周边又是丁丁当当的在建立哨塔箭楼。这些马前墙将邺城城外的地面切分成为一块块的区域,然后有哨塔箭楼相互支撑,鹿砦也给拖了过来,重重敲打进土里,几个鹿砦之间,还用铁链子拴在一起,让骑兵难以冲突。

就算是曹丕不太懂得这些工事具体要怎么用,但是这么一看,也知道这就是在防备着骠骑的骑兵……

骠骑的骑兵,真的要来了么?

一面曹氏的大旗,就在曹丕身边高高飘扬。

周边也有曹氏的亲卫,身穿戎装,神情肃穆。

可是曹丕并不能觉得有什么安全感。

曹丕还记得之前骠骑兵卒杀进了邺城之中的情景,那仿佛是入无人之境一般,嚣张,带着蛮荒的气息,肆意泼洒着血腥和死亡。

那仅仅是小部分的骠骑兵卒,就已经是如此凶残!

现如今……

忽然一阵风吹来,吹得曹丕有些睁不开眼。

初春的风,并没有多少暖意,甚至有一种小刀割肉的感觉。

曹丕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体。

『少主!可是要回去了?』一旁服侍的侍从见曹丕皱眉,便是连忙问道。

曹丕沉默了片刻,摇头说道:『陈长史说骠骑军一定会再来……你怎么看?』

说到骠骑军的时候,曹丕忍不住都有些磨牙,脸颊上的肉跳动着,扭曲着。

侍从看到曹丕脸色扭曲,不由得深深低头,不敢直视,『少主……这事情……有备无患吧……』

『是,有备无患。』曹丕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继续看向了城外,『我倒是盼着他们能来!』

侍从不敢搭话。

自从那一日魏延突袭邺城之后,曹丕就再也没有穿过什么文士衣袍,而是一直都穿着盔甲。

之前曹丕觉得盔甲沉重,约束,不舒服,可是现如今如果没穿这一身的盔甲,曹丕便是觉得浑身哪边都不对劲。

『某听闻……』曹丕依旧看着城外,『卞将军也出事了?』

『……』侍从犹豫了片刻。

『事到如今,隐瞒……又有何益?』曹丕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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