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逛了几家店铺,基本上都大同小异,李邺兴趣不大了,随即离开商铺区,又去了仓库群。
仓库群大概有七十余座仓库,大大小小都有,但仓库属于官府所有,基本上都是租赁,官府按时收租,倒是一个不错的收入来源。
“这些仓库一个月能收租多少?”李邺问道。
“大概三百五十贯左右,扣掉各种开支,净收入在三百贯左右,县州各得一半,用来补贴官府开支。”
这个倒问题不大,一直都是惯例,朝廷只管品级官员的俸禄,再负担一些普通日常开支,但县尉和州衙近百名文吏、衙役的俸禄、补贴、差旅等等,都要官府自行承担。
官府主要获得收入的来源就是租金,房租和地租,偏远贫穷的县份土地租不上价,收入微薄惨淡,县衙也没有多少人。
但像关中那些雄县和赤县,土地十分昂贵,县衙收入丰厚,文吏和衙役的待遇好、福利高,县衙就会比较强势。
汉阳县有优越的地理位置,商业发达,官府的租金收入丰厚,连州衙也要分一杯羹。
而且汉阳县官府的租金收入远远不止码头仓库,还有官田和官租房,合计下来,每月收入超过千贯。
而一般县衙也就一两百贯收入,好一点的两三百贯,但区区七八万人口的汉阳县每月就有上千贯额外收入,怎么使用的?李邺心中颇有些疑虑。
不过汉阳县刚刚才归自己管辖,他暂时也不好多问。
李邺滑脚又来到了造船工场,汉阳的造船业一直比较发达,是长江上的两大造船基地之一,另一个是扬州江阳县。
汉阳的造船工场也位于长江边上,大大小小一共十几家,除了一家官办的汉阳造船坊外,其他十几家都是民营。
难得是官办工坊居然还在运营,数百名工匠正在忙碌地造五艘楼船,看起来每艘大船都比他乘坐的三千石楼船大很多,其中两艘已经造好了九成。
李邺抬头望着两艘大船,心中十分震惊,这竟然是五千石的大船,其他三艘也是,他连忙回头问道:“这是给谁造的船只?”
船坊大管事连忙道:“回禀殿下,这五艘都是给永王造的船只。”
李邺眉头一皱问道:“他付过钱了?”
大管事摇摇头,“船料两年前就备好了,是长江水军下的单子,船料钱长江水师官衙支付了一半,另一半料钱和工匠的工钱则是我们造船工坊垫付,永王要取船得把这笔工费和一半料钱还给我们,才能取走。”
“那永王支付了多少钱?”李邺又问道。
“到目前为止,他一文钱都没有支付,他三个月前来这里巡视,一眼就看中了五艘大船,就把它们占有了,我还指望他把我们垫付的料钱和工钱给我们,要不然我们没法开工了。”
李邺欣然道:“现在沔州和汉阳县都属于山南东道了,造船工坊也属于山南东道,需要多少钱,你计算一下,开个单子给刘转运使,我立刻就拨付给你,这五艘战船正式归江汉军所有。”
大管事对战船归谁他不关心,反正都是唐军,他只关心自己垫付的料钱和工钱什么时候能收回来。
“如果殿下能尽快付钱,卑职保证这两艘船十天之内完工。”
李邺向刘晏望去,刘晏微微笑道:“最迟后天,我们就可以结算工钱和料钱。”
大管事大喜,“那我们就可以继续备料了。”
“你们能造万石大船吗?”李邺又问道。
大管事犹豫一下道:“我们能造五千石楼船,当然也能造万石大船,但万石大船很贵,工期也长,造一艘至少要三万贯钱,两年左右,而且船料很难找,目前我们只有五千石的龙骨,万石船的龙骨没有,扬州仓库倒是有不少。”
“三万贯!”
李邺吓一跳,“有这么贵吗?”
大管事苦笑一声道:“殿下,一根万石大船的龙骨就要五千贯,但工钱更贵,需要百名船匠造两年,大匠的工钱的是十贯每月,小匠的工钱五贯每月,人数配比三七分,我们就算七贯钱一人吧!一百人每月就是七百贯,两年下来,光工钱就要一万七八千贯。
再加上五千贯的龙骨,然后还有别的木材,如果要装备拍杆,那玩意制作特别麻烦,光反复浸油晒干就要三年时间,一根要三千贯,殿下明白为何要三万贯钱吧!”
这时,刘晏轻轻咳嗽一声,李邺明白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便点点头,“好吧!让我考虑考虑。”
民用船坊李邺就不用去看了,他们造不了军船,只能造普通民用客船和货船。
找了一个机会,李邺问道:“刘使君刚才想提醒我什么?”
刘晏缓缓道:“卑职是想劝殿下不要再造军船,造民船就行了。”
“为何?”
“殿下,打造一支水军至少要十年以上时间,上百万贯的投入,对我们而言,没有那么多时间,也难以承受那么高昂的代价,殿下,造万石战船不现实,但我们可以用其他办法。”
李邺沉默了,他明白刘晏的意思,十年时间确实太长了,上百万贯的开支也难以承受。
“刘使君说的其他办法是指永王的船队吗?”
刘晏微微笑道:“永王的船队也并不是永王打造的,也是大唐的长江水军,我们完全可以好好筹划一下,把这支水军弄过来,永王可以得到大唐的船队,为何我们就不行,一文不花就得到一支庞大的船队,何乐而不为?”
李邺欣然道:“我们明天去江夏看看,说不定能了解一些永王水军的情况!”
下午时分,李邺在州衙接见了刺史李洵,听取他的汇报,刘晏则坐在一旁。
“启禀殿下,卑职上任约半个月时间,先用了十天时间走访了汉川县和汉阳县,剩下的时间主要用于了解沔州各方面的详细情况,沔州是小州,水网密布,人口有十七万左右,大部分都在汉阳,农民要么种田,要么捕鱼,要么就是造船、商业、航运或者码头搬运,也就是这几个行当。”
李邺笑了笑问道:“其实你刚刚上任,我也不想多问,就只想问两点,汉阳官府的租金收入以及开支情况,其次,岳州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李洵沉吟一下道:“汉阳租金收支问题,卑职专门做过调查,情况比较了解,汉阳县的租金净收入每月一千二百贯左右,然后州衙和县衙的分成是五五分,州衙和县衙每月各得六百贯,然后州衙要补贴给汉川县两百贯,汉川县是农业县,每月租金收入仅百余贯,所以州衙自己每月还有四百贯,州衙没有衙役,文吏俸禄和杂费每月两百贯就够了,另外两百贯用来补贴州学,每月基本上就不剩什么了。”
“汉阳县呢?”
李邺问道:“你了解过他们怎么使用吗?”
“卑职了解过,他们的六百贯钱也是一分为二,三百贯为县衙文吏、衙役的俸禄和一些杂费,像值夜补贴、差旅补贴等等,另外三百贯钱,一百贯用来补贴县学,一百贯用来补贴福幼院的孤儿,一百贯用来补贴孤寡老人,每人每月补贴三百文钱,保证每个老人和孤儿都有饭吃有衣穿。”
李邺愣了一下,着实有点感动,问道:“这是他们县的传统吗?”
“正是,二十几年前就开始了。”
李邺暗暗点头,居然能够坚持救济孤老二十多年,不容易,汉阳县的官员着实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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