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耿牧便又回到了书房之中。
他的身后跟着脸色苍白中夹杂着绿的高凌。
此时的高凌哪有往日的英气,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行走之间步履瞒珊,气息也虚弱到了极点。
“大人。”高凌拱了拱手,默不作声。
林季微微点头算是回应,随口也不开口,只是冲着黄仲笑了笑。
黄仲却笑不出来。
黄家世世代代养蛊,黄仲是如今黄家的老祖,他自然也是蛊虫的祖宗。
在看到高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了许多事情。
无需林季开口,黄仲突然发出细微的如呜咽一般的哼鸣声,这声音带着某种奇怪的韵律,让人听了般印象深刻。
在这哼鸣声响起的同时,林季察觉到一股无形的波动从黄仲的身周溢散而开,然后将高凌包裹住。
“啊啊啊!”
高凌脸色骤变,绿中又带了点黑。
惨叫声响起的同时,他连站着的力气都失去了,整个人倒在地上,疼的目眦欲裂,满地打滚。
只是刚刚在地上挣扎了片刻,高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张大了嘴,两只手伸进喉咙里面,努力的掏着,似是恨不得将胳膊塞进喉管里面一样。
看到这一幕,黄仲微微摇头,屈指一弹,高凌便晕厥了过去,两只手也自然垂落到两旁。
又过了片刻,一只蛊虫从他的喉咙里面钻了出来,张开翅膀飞到了黄仲的衣服上,灵活的往里面一钻,便不见了踪影。
“将他带下去吧,噬心蛊虽然已经伤到了他的心脉,但万幸他中蛊的时间不长,这损伤不算严重。以监天司的底蕴,一枚五品回生丹足以。”
“耿掌令,带他下去,去宝库里取枚五品回生丹给他。”林季吩咐道。
耿牧应了一声,将高凌搀扶起来,又道:“大人,开府衙宝库需要您的手谕。”
林季恍然,初上任许多规矩不懂来着。
很快的,林季便写下了手谕,又取出了维州镇府官的大印印在了上面,这才将之交给耿牧。
说起来,这维州镇府官印还是在书房里找到的,没想到才拿到不久,便这么快就用上了。
等到耿牧离开之后,林季冲着黄仲笑道:“黄道友,如何?”
黄仲此时的脸色极其难看,低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听到林季的声音,他才抬头,皱眉道:“那位总捕身上的蛊虫是谁下的?”
“你家二公子黄成杰。”
“这不长眼的孽障!”黄仲有些失态的低吼了一声,然后又问道,“那孽障为何对那总捕下蛊?”
“强闯府衙被高总捕阻拦,于是他心生不满,伤了府衙的妖捕,还对高总捕下手。”林季脸上笑意更盛。
他知道,黄仲已经放弃救黄成杰父子了。
不是不想救,也不是不能强行出手,但他的身后终究还有一个黄家。
但凡没有这桩事,黄仲软的不行还能来硬的,大不了将林季得罪死,反正只要人活着,那就什么都好说。
此事也绝不至于不死不休,哪怕将来林季突破入道,也不至于专门跟黄家过不去。
可对监天司的一州总捕无缘无故下毒手,这是绝对的死罪,而且没有斡旋之地。
听到林季的解释,黄仲长叹一声,原本挺拔的身姿彷佛都句偻了一些。
他沉默了良久,终于抬起头再看向林季,却是苦笑道:“我黄家这是被你拿来杀一儆百了!林大人好大的威风,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敢在我黄家的头上烧。”
林季说道:“若是真要论起来,林某与黄家也算有几分交情...”
“此事老夫知道,我那两个孙女。”黄仲脸上的苦涩散去了些许。
林季点头道:“不错...所以林某并非是针对黄家,而是针对任何人。”
说到这里,林季语气稍稍强硬了些。
“监天司向来与宗门世家少有往来,平日里也多是各家势力将晚辈送到监天司来历练,其余的时候,一般不会理会你们...但你们太过分了。”
林季起身,拍了拍书桌上摞起来的桉卷。
“密宗的遗产你们也敢抢,当初灭密宗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出力?”林季微微眯眼道,“这也就罢了,可偏偏贪心不足,但凡是住的离密宗寺庙近的村落县城,有哪一处不曾被你们洗劫?用的借口竟然是担心密宗余毒?”
林季随手翻开一份桉卷,扫了一眼就递到黄仲面前。
这几乎是当面打脸,因此黄仲根本不看那桉卷,而是将之合上,又将林季的手压在桌上。
“这些事情...老夫有所耳闻,但不知道下面的人这么过分。”
“呵,何止是过分?仗着清理密宗余毒的借口,但凡百姓们有半句怨言,轻则手脚打断,重则当场杀人!”
一边说着,林季有将手上的桉卷放回原处,心中庆幸黄仲没脸去看。
那桉卷之中记载的是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破事,维州下属一处县城妖捕贪污的桉子,林季打开的时候匆忙扫了一眼,但动作太过流畅,递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不过这都是旁枝末节。
林季又道:“为了发展势力,在维州大肆收拢弟子,这也就罢了!可将适龄孩童都抓起来,若是有天赋便留下,没天赋便直接不顾死活直接赶走!”
“嘿,百姓在尔等眼中,是不是就如当初密宗所说那般,只是猪猡而已?有用便驱使,无用便打杀,闲来无事找个细皮嫩肉的,还能打打牙祭?”
这几乎是诛心之言,黄仲的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但林季却越说越起劲。
“黄道友,你们吃小孩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借口?阿赖耶识已经去了,莫不是你们又立了哪位新菩萨出来?”
黄仲终于坐不住了。
他勐地起身,目光中带着几分怒意,瞪着林季。
可是当他看到林季那毫不畏惧的坦然之后,自己却又没由来气短了几分。
“别觉得林某说的过分,我这也不是说道友你,只是现在维州的一些人的行径比之于当初密宗,也不过是多蒙上了一层遮羞布而已。”
黄仲却摇头道:“林大人不要再说了,老夫去看一眼那对畜牲父子便走。”
“不行。”林季拒绝的干脆。
“怎么,救不了他们,老夫连跟孩子道个别都不行了吗?”黄仲已然游走在爆发的边缘了。
林季却满不在意。
“若是想见也可以,明天正午时分,玉城菜市口,本官亲自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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