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穆抬头看了李栋一眼,见到对方面色平静。
“殿下,这人多眼杂,万一……”
“这毕竟是长安,抱山长城护卫,又有讲学翰林修为相护,我想当无人能胡乱出手的。”
这般说着,李栋的目光只是看向宋穆,宋穆微微垂目,最后点了点头。
“那就请殿下移步在下居所,品一口茗茶吧。”
李栋微微点头,此刻似乎脸上的神情也舒缓了些许,一队翰林军听得命令调转方向,朝着宋穆居所而去。
很快一队人马便到了宋穆宅院门前,见到这等大的阵仗到来,周围的不少民众都纷纷看来,见到宋穆从马车上下来,更是面露诧然。
有人认出了这一队兵士,此刻也是纷纷穿侧,不过还未等到看清楚情况,周遭已经被清理一空。
宋穆率先下了马车,当下便往着宅院之中去。
见到谷清清正在院中做着事,旁边宋承明还在读着书,宋怀通似乎刚刚从学堂回来,正与谷清清说着什么。
而见到宋穆进来,一家人都是看了过来,谷清清有些诧异的问道。
“相公,今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穆则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连忙说道。
“清清,有贵客到,你快去拿出老泰山之前给我的茶叶来。”
说着,又张罗着两个孩子收拾东西,而这时候门口已经传来了声音。
“宋讲学,不必费心张罗,不过来喝口茶水。”
李栋的身形顿时出现在这院中,此刻众人纷纷看去,见到是个年轻的翩翩公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今日的李栋穿的普通,只是皇室一贯养成的气势,也是立刻令人觉得来人不凡。
李栋此番朝着谷清清拱手,也缓步朝着宋穆来。宋穆则是连忙上前引荐。
宋怀通倒也是知晓礼仪,此刻上前来拱手,就是旁边的宋承明也是匆匆跑上来,站在宋怀通一侧,有样学样的行礼。
见得宋穆一家都这般有礼,李栋笑着感慨了一句。
“宋讲学,此等是讲学教养有方了,不愧是书香世家。”
“东君谬赞了,我在外多年,都是家中内人教导,也算是未来承我衣钵。”
宋穆给李栋换了个简单的称呼,这般与家人介绍时也是随意解释了一句。
谷清清倒也不怯场,见得宋穆久违的这般恭敬,也知晓来人不凡,当下奉上茶水。
场中留下宋穆和宋怀通父子接待,李栋啜了几口茶水,看得宋怀通的童生打扮,便问了几句。
得知宋怀通已经入童生境界有些时日,一时间也是啧啧称奇。
“果然是状元子嗣,天资聪颖。”
这般说着,李栋却又是问了几句,忽的又问了一句,言其可否往贡院读书。
宋怀通却是展现了少有的成熟,不失礼貌的拒绝了李栋的询问,宋穆对此倒也算是满意。
李栋对此也是无多在意,只是说话间难免有些感慨,正说着话,宋承明却不知从何处跑来,手里抓着些吃食朝着宋怀通来。
正好路过李栋,两人对视一眼,宋承明稍有胆怯,顿时扑入了宋穆怀中。
李栋见得这场面,似乎神情倒是松快了不少,此番竟有了闲心逗着宋承明,还要带对方去买冰糖葫芦。
见着宋承明意动的神情,宋穆不知李栋这般情形究竟作何,此番也是开口说道。
“东君,此番出来也有些时间了,您看是不是……”
李栋回过神来,然后才是点了点头,命人拿进来一包点心,才有些恋恋不舍的起身,拱手告别,宋穆又是连忙跟上。
可出了门口,李栋却如何都不愿上马车,此刻竟就在此踱步,初春阳光正煦,李栋一路往前走着,喝退周围韩林军离远些,只有宋穆跟在身后。
“宋讲学,你说这长安到底有多大,长安之外,又有多大?”
宋穆不明,此刻只是看向对方,李栋却是微微叹气。
“我自小养在宫中,少时母后健在,与我讲了不少外面的见闻。”
“可这长安皇城外,我出来的时候屈指可数。”
李栋踢开脚下的一颗石子,声音更加低沉了几分。
“我知道自己是何等身份,从小太傅与百官也与我灌输为君之道,可我……”
李栋微微停下脚步,此刻抬目。
“可我心中总有几分恐惧。”
宋穆一顿,目光看向李栋,又看向四周,此刻连忙说道。
“殿下,切不可……”
“宋讲学我知道,可我实在是心中有些烦闷,太傅本是我最亲近之人,如今这一个偌大的皇城,能与我几句内心话的。”
“除了父皇、皇姐,就只有讲学你了。”
说着这番话的李栋,此刻似乎有万千的愁绪,一句话中满是迷茫。
“我也多想和讲学那般,从小寒窗刻苦,认识万千挚友,为不公挥毫,为佳人落墨,哪怕执剑游历四方。”
李栋这般说着,仿佛过往二十年,失去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宋穆只是默然不语。
人总有各自的无奈,人都会羡慕别人的一生。
李栋又是释然一笑,此番却是转身看向宋穆,一双眸子中满是诚恳。
忽的李栋朝着宋穆躬身拱手,沉声说道。
“往后,还请讲学不吝赐教。”
宋穆见此立刻同样躬身拱手,惶恐说道。
“殿下言重,宋某承圣意,太傅今日又得肯定,自是倾囊相授。”
“莫言他日登峰造极,却也要为文朝,为殿下尽力。”
得到了宋穆承诺,李栋似乎也终于心满意足,此番重新踏上马车,往着皇城而去。
宋穆将李翱送入皇城,此刻独自走出,心中却有几分感慨。
皇家之难,非自己所能体味,李栋虽还不那般成熟,但也并非自暴自弃之人,亦是一番可造之材。
不过这般看来,如今自己算是站在东宫之侧了。
这般思虑着,宋穆已经走出了皇城,可是下一刻,宋穆的身形竟就如残影般消失在街道上。
不多时,一处巷子之中,宋穆已经抓住了一个穿着寻常袍子的男子。
那男子手中的长刀已经断成了两截。
而旋即一边屋檐上就落下一道身形,此刻话音落下。
“状元饶命,我等是清天卫。”
说着,一块令牌飞来,宋穆伸手接过,见到却是清天卫的标志,立刻松了手,见到来人,却是猛然皱了皱眉。
来人竟是那沈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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